第十一章 多出来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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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式古旧的摇椅在众多散落的文件纸张中前后摇晃着,黯淡的烛光散射在了摇椅的主人身上,繁复而古朴的花纹在灯光的映照下不断变化着,精美的权杖随着摇椅的摇晃而在光线中来回摆动。

“威廉大师,我来向你告别。”

一个阴沉而年轻的声音在老人的背后响起,但被称为“威廉大师”的他并未回头去看,而是自顾自地晃动着摇椅。

威廉的身体很有一些臃肿,他已经很老了,宽大袍子下的躯体无比的衰弱,而他的面庞——则被一顶独特的罩帽所覆盖着,仅露出鼻子以及往下的部分,仿佛他是个瞎子,又或者已经舍弃了自己的视力。

“噢噢。”,他终于有了回应:“我知道的,我懂的。”

“你现在终于也要背叛我了么?”,他用不紧不慢的语调问着那站在他身后的年轻人。

短暂的沉默后,年轻人开口了,语气显得无比坚定:“不,绝对不会……但你是不会听,也不会相信的。”

他说道:“我说过,我绝对不会忘记我们的古训。”

年轻人的这句话似乎勾起了威廉大师的某些回忆,那被皱纹覆盖的面庞扯出了一个笑容:“我们生于旧神之血,在旧神之血的陪伴下长大成人,最终也因为它而走向破灭。”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一顿:“我们的眼界,还不够开阔……”

仿佛有所感般,年轻人上前一步,站在了这衰弱老人的身旁,和他一起念出了这句话的后半段。

“敬畏旧神之血。”

苍老的声音与年轻的声音交汇,最终化作回音在这铺满纸张的房间中回荡、消散。

在回音彻底消失的时候,年轻人慢慢退开一步,按在摇椅椅背上的手掌也随之松开:“我必须要动身了……保重,老师。”

说完这句话的他再也没有了留恋,踩着地上的纸张离去。

他走出了房间,紧接着身后便响起了大门关闭锁死的声音。

老人没有动作,身下的摇椅保持着之前的频率,在所有的声响都消失了后,他“望”着天花板,喃喃道:“对神起誓吧,劳伦斯……敬畏旧神之血。”(配图)

【图片:威廉大师】

……

再一次地,张凉从梦境中醒来,他知道,自己这一次的睡眠时间并不久,而出乎意料的,这一次的梦境也并不像以往那样残暴。

梦境的内容很简单,只不过是一个虚弱的老人与一个年轻人之间的对话而已,值得注意的是两人对话的内容。

那个名为“劳伦斯”的年轻人似乎是这个“威廉大师”的学生,但因为某种原因,劳伦斯最终离开了威廉……或者说是“背弃”?

“Feartheblood。”

张凉无声地念了一次威廉大师反复重复的这句话,随后便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白花花的天花板,还有还没等他坐起身来,耳边便响起了林梆的声音。

“张凉?”,林梆的大脸几乎立即就挡住了张凉观赏天花板的视线,尽管此时此刻的他觉得林梆要比天花板赏心悦目得多,但他还是伸手将这张脸拨到了一旁。

“在医院?”

“废话,咱们宿舍的天花板有这么干净么?”,林梆回答道,这个解释倒是相当的在理,至少张凉当前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正想再问些什么,林梆的方向却突然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咆哮:“我要粉碎你!”

好吧,居然还有心思玩炉石……看来的确是没啥问题了。

张凉直起了身子,将身上的被子掀开,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衣服的胸口位置有着不少的血渍,显然是之前粘上的,这些已经干涸的血液散发着那股熟悉的怪味,这让张凉非常的不舒服。

但有一点他必须要承认,那就是在闻了一段时间后,他居然已经能够忍受这种味道了,至少现在这样近距离地接触,他并不会感到恶心或者头晕。

“怎么样,没问题的话,咱们这就回去。”,林梆收起了手机,拍了拍张凉的肩膀:“能休息多久休息多久吧,明天说不定还要做做笔录啥的。”

张凉点点头,他没打算和林梆在这种环境下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没看见隔壁床位的大妈在听见“笔录”之后露出了一脸警惕的神色吗?

几分钟后,两人便已经走出了医院的大门,本来也没什么大的问题,他们自然也不会遭到阻拦。

还算那两个安保有人性,没有把他们扔到学校的校医院去,无论是张凉还是林梆对这个地方都是避之不及,且不说校医院服务和环境是什么一个概念,至少里边医生的专业水准就值得让人怀疑。

没有人敢指望那种脱臼骨折了还给你开板蓝根和小柴胡颗粒的医生。

“后续……后续怎么样了?”,犹豫再三,张凉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还能怎么样,报警了呗!”

林梆叼起一根烟:“那种东西,怎么看都不正常,得亏没出人命,我现在腿都还在发抖。”

张凉自然是不信这个话的,林梆神经粗的让人无法想象,从他刚刚还好整以暇玩游戏的情况来看,他恐怕早从之前的冲击里回过神来了。

“我得赶紧解决这个问题。”,张凉破天荒地从林梆那要了一根烟,边点边说:“刚刚那一会儿,我又做梦了……得亏没梦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否则医院得把我们赶出去。”

“能梦到什么?”,林梆笑道:“保加利亚妖王?”

张凉懒得和林梆拌嘴,他实在没有林梆这么乐观,在已经发生了这种事情的前提下,他实在没有办法放松下来。

现在是二十三点半,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了,幸运的是,这里距离大学并没有多远,两人慢慢走回去也不算什么事情。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张凉问道:“梆子啊,当时书店里实在是太暗了,那个东西长什么样我都没看清楚……你看到了吗?”

“啧。”,听了这个问题,林梆咂了砸嘴:“那东西,怎么说呢,我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牛逼的疯狗。”

“疯狗???”

张凉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林梆似乎被张凉的反应吓了一跳,他停顿了两秒,说道:“说是狗,也不太准确吧,感觉更像是一条发育不完全的狼,我当时就感觉它的后腿有残疾,所以才选择砸了那里。”

“你看清它的后腿了?”

“不是太清楚吧,光线太乱太暗。”,林梆回忆道:“那两条腿虽然也是覆盖着毛,但好像有些别扭,就跟畸形似的,好像还沾了一些布片。”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了严肃的表情:“说不定啊,那个书店老板已经给它活吞了。”

听到这里,张凉的心底里一阵阵发凉,心想自己所看到的东西和林梆所看到的似乎完全不一样,在他的眼里,那狼人的后半截根本就是兽化不全的人类肢体,虽然说和林梆所说的“畸形”有相近的地方,但二者的诡异程度绝对无法相提并论。

而且,根据林梆的描述,这只野兽的后腿虽然畸形,但至少也是覆盖着毛发的,这和他所看到的有本质差别。

“我能闻到兽化血液的味道,但其它人对此毫无反应……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的身体产生了某种奇怪的变化,以至于我能够对这些东西产生反应?”,张凉憋住气,让烟在自己的身体里打转,借此来刺激自身的神经:“如果这个结论成立,那么也就说明,我能够看见一些他们所无法看到的东西?”

“这说法听上去怎么跟阴阳眼似的。”,这个结论让张凉自己都有点想笑:“怕不是之前拿牛眼泪洗了脸啊。”

林梆见张凉一副陷入了沉思的模样,便也不打岔,只是一边看手机一边走着。

冷不防,前面有一个人影走了过来,不偏不倚和低头看手机的林梆撞在了一起,这一下倒好,林梆那夹在指尖的烟直接脱手,在空中打了两个转后不偏不倚地“戳”中了林梆的胯下三寸的位置。

“我勒个……啊!”

林梆整个人都快扭曲了,一声惨嚎发出,整一句话中间的关键字都给他直接吞回了肚子里,这惨状几乎让张凉怀疑他是不是上厕所没有拉拉链,导致这一下击中了他最要命的地方。

张凉赶忙上前扶住这个倒霉的家伙,倒不是怕他躺到地上去,而是害怕林梆暴怒之下强迫那个路人和大地进行摩擦。

然而,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下,张凉看见那撞到了林梆的路人正尴尬地站在了原地,但这都并非吸引他视线的地方。

毫无疑问的,这是一个女性,身材苗条,长发披肩。

但是张凉却感觉自己的血液在一阵阵的发凉,在他的视野里,这位女士的脸上有一些异样。

他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为什么在这位女士本应该正常而清秀的面颊上,居然会额外地长出一只无比突兀的眼睛。

而且,这眼睛似乎大大地睁开了,正朝着自己的方向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