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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敦灵的冷风吹打着脸颊,或许是到了排放的时间,街头的雾气明显增多了起来,它们汹涌翻滚,一个又一个的黑影在其中浮现,随后冲破水雾,急匆匆的行走在街头。
在赫尔克里说出那些时,纷乱的踪迹在洛伦佐的脑海里一瞬间都清晰了起来,从起因到结果,从来者到他们的所有企图。
洛伦佐自然清楚北方发生了什么,在那里他杀死了劳伦斯,也从而引出了寻找《启示录》这一事件,同样的,它吸引的不仅仅是净除机关与福音教会,还有那些流亡者,这么一想一切都合理了起来。
雪尔曼斯抵达旧敦灵不是为了逃亡,他也是在寻找《启示录》,这个能令他们夺回一切的契机。
此刻洛伦佐倒不在意追捕雪尔曼斯了,而是去警告净除机关,对于《启示录》的争夺,可不只有目前这些人,还有那些藏在阴影里的。
洛伦佐步伐飞快,他必须尽快把这个消息带给亚瑟,警惕归警惕,在这种事情上,洛伦佐还是需要净除机关这个庞然大物。
可能这就是劳碌命吧,洛伦佐感觉自己一天都在行进中,从一个地方抵达另一个地方。
自始至终亚瑟也没有透露净除机关的具体驻地,起初洛伦佐也并不怎么在意,但在如今这个局势看来,其实亚瑟也是在防着自己,毕竟以猎魔人的力量,如果真的能潜入进去,把他们一锅端可太简单了。
但为了合作,亚瑟还是做出了一定的让步,比如给了洛伦佐一个具体的联络点,但比起联络点,洛伦佐更愿意称那个地方为员工宿舍。
冲进街头的楼房里,门卫看清洛伦佐的样子,根据通行条例,给予其放行,随后按着记忆里的门牌号,洛伦佐一脚踹开房门并大声喊道。
“乔伊!”
清脆的上膛声中,几个人翻到了沙发后将其当做掩体,随后架起枪指向洛伦佐,就在他们准备开火时,他们才看清了洛伦佐的脸。
“霍尔默斯先生?”
有几个人认出了洛伦佐,惊恐之余,才缓缓的收起枪械,有的人则一脸的后怕与愁怨。
“能好好敲门吗?”
这几个人是常驻在这里的人员,而这里是净除机关散落在整个旧敦灵中的数十个据点之一。
他们隐藏的很好,从外头看去就像一个普通的居民楼,但如果有倒霉的小偷想进来偷东西,他可能连楼底门卫那关都过不了。
不过虽然说是据点,洛伦佐倒更愿意称其为员工宿舍,乔伊如果没有什么额外的任务要做的话,通常都会在这里。
机器的轰鸣声微微响起,在这客厅里,一座钢铁之柱贯穿其中,外壳被擦得锃亮,交替的缝隙里,能看到其下转动的齿轮与运作的机械,指示灯忽明忽灭,随着洛伦佐的靠近,它开始发出一阵尖锐的鸣响。
这是一台大型盖革计数器,据点的工作之一便是对其进行维护,以及收集数据,桌子堆在它旁边,上面尽些记录和报告。
穿过客厅旁大门,就是乔伊的卧室,估计很多人都会羡慕乔伊,他从起床到工作岗位,只用走几步就好。
洛伦佐之所以称这里为员工宿舍便是因为这个,乔伊不知为何与家族的关系似乎不太好,仅仅是在神诞日时才回去过节,通常他都住在这里,和工作睡在一起,爱岗敬业得不行。
洛伦佐记得红隼住的也是这种员工宿舍,不过他现在的工作多的很,满旧敦灵的跑,忙得不行。
“乔伊人呢?”
这些驻守员工并不能触碰事件的核心,洛伦佐得将其通知给乔伊。
“他出去了。”有人说道。
“出去了?是有什么临时任务吗?”洛伦佐问,如果没有什么临时任务,乔伊应该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应该不是,准确来说,今天他休息。”另一个人说道,他们知道洛伦佐是友军,职位上应该还算是他们的上级,对其知无不答。
“这个时候了,你们这工作还有休假?”洛伦佐觉得有些惊奇。
整个旧敦灵暗中已经快乱成一锅粥了,洛伦佐预想里应该是一群人盯着黑眼圈与猝死的风险,在工位上操劳至死才对,可怎么还有休假呢?确定不是旷工吗?
“休息……一天还是可以的。”
他们不太理解洛伦佐现在的急切,净除机关内有着严格的信息保密等级,很多时候一次作战下来,像他们这种最外沿的人都不清楚他们到底在做些什么。
这种手段能有效的阻止侵蚀的扩散,就像现在这个据点,这些人员只知道记录大型盖革计数器的实时指数,其它更为关键的,他们根本不清楚。
“他去哪了?”洛伦佐接着问。
整个净除机关不靠谱的地方再次出现了,失去这个联络人,洛伦佐只能再去下城区找伯劳了。
“这个可能和个人隐私有关。”
有几个人是知情的,他们有些犹豫地说道。
“哈?”
洛伦佐看了过去,怎么也想不到这休息还和个人隐私有关。
“怎么?他是去约会了吗?”
……
“毕竟这种事,实际上还是有些难以启齿,所以我掩饰的很好……大概吧,其实很烂,烂到每次我来,我那些朋友都以为我是来约会。”
温和舒适的房间内,大家抬着不同椅子或是沙发,坐成一圈,乔伊也位列于其中,他静静的聆听着,目光看着那个正在说话的男人,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可说到这些时,那布满皱纹的脸上,还是有些尴尬的笑着。
在场的人有男有女,年龄跨度极大,身份的类别也不同,简直是就是一个大杂烩,按理说这些人本没有任何交集,但此刻就这么整齐的出现在了这里。
男人还在侃侃而谈,讲述着自己的近况与思想觉悟,时不时有掌声响起,为他鼓励加油。
“说实在,我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你。”
希格有些畏惧,但在这里他还是克服了自己的拘谨与内向,略有些勇气的对着身旁的乔伊说道。
“我也没想到,你来多久了?”
乔伊记得希格,他是洛伦佐的室友,虽然见过的次数不多,但毕竟是那恶名昭彰洛伦佐的室友,乔伊想不对他的印象深刻都不行。
以乔伊的角度来说,能和洛伦佐住到一起的,可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有段时间了,只不过我一直没见过你,你是很少参加吗?还是第一次来?”
可能是同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这一点令希格对于乔伊能更好的接受些。
“我也是,很久之前就参加互助会来的,这是我当时的医生给我建议,他说我应该找人多聊聊天,只是后来状况好了很多,加上工作繁忙,基本一个月才来一次,可能我来的时候你没来。”
乔伊小声地说道,这时那男人的讲话结束了,换了另一个女人来讲。
她声泪俱下,一边讲述着生活的不易,一边讲述着沉迷致幻剂对于自己的危害,然后又感谢起了大家,是大家让她找到了家人的感觉,在这里大家一起互帮互助,共同进步,摆脱那致幻剂的困扰。
她越说越激动,脸色涨红了起来,一副说到兴起时,恨不得按着各位的头,一起在这里拜把子结为兄弟那样。
可与她一样状况的人还有很多,他们用力的鼓掌,或是吹着口哨,这些人刚刚戒除致幻剂没多久,精神状态只是趋近于正常,一遇到些高兴事时,就会这个样子。
乔伊与希格这几个戒除已久的人,此刻显得冷静多了,很清晰的从人群里分辨出来。
这是针对于致幻剂的互助会,在这里的成员都是接触过致幻剂并被它毁了生活的可怜人,不过大家没有选择堕落,而是努力戒除致幻剂,并努力生活的坚强者。
旧敦灵里有很多这样的小团体,因为致幻剂的问题,这些事对于很多人而言是耻辱,不愿向他人提起,大家只好这样聚在一起,互帮互助。
“你也被致幻剂困扰?”
希格小心翼翼的询问着,至今他也不清楚这个与洛伦佐有联系的家伙是做什么的,但以他的猜测而言,也应该是下城区打打杀杀的那批人,按理说他应该与致幻剂终日为伴,怎么又会选择戒除它呢?
“嗯,很复杂也很久远的一件事,除了工作需要我已经很久没有碰那种东西了,只不过有时很多烦恼是没法和别人说的,只能来到这里找找同类了。”
乔伊说的同类指的是希格这样的人,被致幻剂困扰,被致幻剂所毁。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会本能的认定一些同类之类的东西,就像一种奇怪的平衡,如果你一个人没穿裤子和大家站在一起,你可能会羞愧的低下头,可当大家都没穿裤子时,你多半不仅不羞愧,还能高兴的吹起哨。
虽然说起来有些扯淡,但乔伊确实这样,关于致幻剂这些,他很少对其他人说,即使是红隼那样的同僚,也仅仅知道的个大概,唯有到这里时,乔伊才能把那些有的没的,毫无压力的说出来,可能这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一种。
“那你呢?我这其实算得上是工伤,你又因为什么触碰了致幻剂呢?”
乔伊有些好奇的问道。
其实希格还是幸运的,如果他碰到的致幻剂是混有秘血的那种,说不定他就能见到洛伦佐的英姿,然后在那个猎魔人的欢呼声里被砍下头颅。
提到这些,希格的神情微楞,随后惆怅了起来,他苦笑着摇摇头。
“就像大家那样。”
他看了眼四周的人们,大家欢声笑语,可神态的深处有都着些许的麻木。
“总会因为些该死的好奇心,或者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这样的。”希格说道。
“很多人不是就是这样,对于自己的自制力莫名的自信,觉得自己使用一次而已,一次之后再也不会碰了,可结果就是一步步陷入泥潭,越是挣扎,越陷得越深,直到与那污秽无法分离。”
希格的声音里充满了懊悔。
“其实我也算是幸运的,我能清醒过来,没有继续浑浑噩噩下去。”
乔伊点点头,他能理解这些,作为净除机关的一员,精神得到特化的上位骑士,可即使是这样的他,在那迷幻之中也险些沉沦。
“我因为工作的原因,我不能透露太多,但就像你说的那样,和在座的各位都差不多,抱有自傲的自信,然后失足落入泥潭之中。”
乔伊念叨着,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那依旧警醒着他自己,他时不时还会回到这里,便是最好的证明。
“工作吗……你是和洛伦佐一起工作?”
同类的原因,希格难得的没有对乔伊这个的陌生人抱有警惕,反而放下戒心和他闲聊了起来。
场面的气氛也逐渐热烈了起来,有几个病友一副一见如故的样子,现在正抱在一起失声痛哭,周围还有一群人在给他们欢呼。
“嗯,算是吧。”
乔伊也不知道他怎么提到了洛伦佐。
两个人就听着那些人忏悔与欢呼,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
“其实我很羡慕洛伦佐的。”希格不知为何突然说道。
他看着乔伊,带着几分犹豫说,“你了解洛伦佐吗?”
“了解?”
“嗯,你应该能看得出来,我这个人有点内向那样,虽然和洛伦佐当了这么久的室友,其实我对于那个家伙一点都不了解,他就像个谜团一样。”
乔伊苦笑了起来,“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最好别了解太多。”
“这我知道,你可能不知道,有时候他回家时,衣服上都滴着血,出血量超大,正常人早就死了,可他就像没事人一样,欢腾得不行……这些血是别人的。”
希格也没有意识到,他的变得与平常不一样了,就连话都不同了起来。
“但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对吗?”
“你是……指什么?”乔伊有些不明白。
“就像我们最初接触致幻剂一样,我们都知道它是污秽且危险的,可还是触碰了它……就像你站在高楼之上,你知道越是靠近边缘,你越是有可能坠下,但你总会忍不住对吧,忍不住的探出头,从这最高处去俯视那下方的宏伟。”
希格说着。
“这是人的劣性,与其说是好奇,倒不如说是,追逐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