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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是个话匣子,一撩开嘴,前因后果,事无巨细都跟李和说了清楚。年龄越大,越觉得亏心闺女,大约后悔以前把闺女使唤的狠了。寒冬腊月洗衣做饭,闺女一样也没少做,现在手上还有冻疮,一受寒就浑身酸痛。
老太太一想的多了,心里就有点纠。
李和也明白这是老奶有心去补偿给李兆云,毕竟老太也就只有一个闺女。虽然李兆云也经常抱怨爹妈偏心,可对老太太也是贴心的很,逢年过节买新衣,送东西,给零花,让老太太真心感觉这是个小棉袄,心里对李兆云的愧疚也就越发大了,不管闺女儿子都是心头的一刀肉啊。
“奶,你说的我都知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别多操心了,如果我有能力办,我肯定帮着姑姑办。可阿奶,你想想,那是县里的干部,能是我说得上的吗?不知道老姑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把我想的那么本事。”
老太太疑惑的道,“你真的帮不上?那可你是老表,浩子那孩子也是实诚的,能帮上一把,以后你们老表们也亲近了,互相有个依靠,那才多好。”
做老上人的心思,当然是希望一家亲,子孙和睦,相亲相爱。
“阿奶,我尽力,行不行?”李和表面上还是要这样安抚老太太,不过他那老表黄浩确实长的俊朗清秀,他不得不再一次感慨老李家男人的基因果真不行,他姑姑长的就是不差,结果老李家几个男人都是歪歪咧咧的,他真心想吐槽他奶奶,怎么就找了李福成这么个歪瓜裂枣呢!
到后来他的儿子闺女出生,儿子长的也是路人甲,可闺女长的甚是好看,所以没办法,他就偏心闺女多点,由着闺女上挖揭瓦,儿子那是三天两头儿挨打!
就是现在李沛和李柯兄妹俩,虽然都年龄小,可差距出来了啊,李沛憨头憨脑像李隆,可小李柯粉嘟嘟的乖巧可人,李和就喜欢她多一点。
颜值很重要啊!
“俺乖孙懂事了,你爹跟你姑爷的那些事你别管,你就想着你老姑和你老表。”老太太虽然不满意黄满柱,可另一头是她亲闺女和外孙夹在里面,这怎么都要顾及着一点。
李和随着老奶进了屋,李兆云给李和打了声招呼,亲自烧的饭,在娘家,她也不拿自己当客人。
黄满柱给他拉了条长条凳,散了一根烟,笑着道,“二和,这里坐,你姑一会就烧好了。”
李兆明、李兆辉一家人也在,偏偏少了李兆坤一家,李和总觉得怪怪的,就笑着道,“不用这么客气。”
酒菜上桌,李福成开了两瓶酒,这些都是李和送过来的好酒,平常老头子一个人也根本舍不得喝,都是散酒对付着。
李和说多了也懒得说了,能用现金表达的心意他绝无二话,可送多少东西都没用,好东西总要留着的,农村人过日子就是这架势,不是一天两天改的过来的。
好苹果和烂苹果先吃哪一个?
过日子的都会先吃烂的。
可能是老一辈的生活态就是这样吧,倾向于先苦后甜,一直甜会很没劲,一直苦会很绝望,先甜后苦的生活即使甜着的时候心里也不塌实。
钱钟书在《围城》里说:天下只有两种人。譬如一串葡萄到手,一种人挑最好的先吃,另一种人把最好的留在最后吃。照例第一种人应该乐观,因为他每吃一颗都是吃剩的葡萄里最好的;第二种应该悲观,因为他每吃一颗都是吃剩的葡萄里最坏的。不过事实上适得其反,缘故是第二种人还有希望,第一种人只有回忆。
李和先从李福成开始,然后两个叔叔,依次碰了一杯,轮到黄满柱的时候,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敬上一杯,没想黄满柱倒是先举了起来杯子,笑着道,“二和,咱爷俩那是第一次在一起喝酒,咱干一杯。”
李和也就顺势举起来杯子,“那我喝完。”
他一饮而尽,这算给足了面子。
“吃菜,吃菜。”黄满柱的不高兴没有表现出来,按规矩来说,他长辈举杯子,晚辈至少要站起来意思意思的,李和那样大咧咧的坐着,杯口老高,让他很不舒服。
李和刚夹了一块鸡腿,他老表黄浩要跟他碰杯,他没应,只是笑着道,“让我歇口气吧,我可是打了通关的,你先打个通关走一圈咱俩再喝,你不能占便宜了。”
他对黄浩更没好印象了,跟他碰的哪门子酒,只敬了一个姥爷,两个舅舅都没敬酒呢,他可不信这老表不懂这里面的规矩,不懂规矩怎么可能谋划去升职?
唯一的可能是瞧不上两个舅舅罢了,没看李兆明兄弟俩脸都黑了。
酒桌上喝酒,要么通关走一圈,按顺序主次敬酒,要么一个不敬。挑人敬酒,看人下菜,得罪人啊!
黄浩脸色有点不自然,不过还是站起来,对着李兆明兄弟俩道,“二舅三舅,我敬你俩。”
李兆明摆摆手道,“你先吃点菜,慢慢喝,不着急,你娘菜还没上齐呢。”
他很不高兴,这外甥一杯敬两人,脸可真大。
黄浩有点下不来台,只是讪讪的坐下,自己一饮而尽。
“慢慢喝,急啥子。”还是黄满柱了解儿子,毕竟年轻傲气了点,每年的春节都不愿意回乡下,也就由着他了,可这次既然要求告人,是必须回来的。
这顿饭一桌人吃的挺没滋味。
李兆明兄弟俩吃晚饭就回家了。
天色不早了,已经五点多了,李福成去找牲口去了,老太太去收拾厨房了。
只剩下李兆云一家子了,李兆云给李和泡了杯茶,笑着道,“二和别坐门口,门口有风。”
“谢老姑。”李和站起来接了杯子,李兆云她们不切入正题,他还真不好走人。
“二和,老姑对你怎么样?”李兆云先是开了口。
李和倒是愣了,老姑啊,你没吃错药吧!
从小到大没吃过你一口饭,喝过你一口水,你说你对我怎么样!
这个完全是无厘头啊!
“挺好的。”
他不能说不好啊!
“那老姑求你帮个忙,你应不应?”
“老姑,我听阿奶说了,她说要找什么县里领导?我自己都听得迷糊。”
黄满柱道,“二和,是这么回事,你老表在县水利局里面,你也知道,这没关系也难熬,到现在才是个股级干部,马上他们单位要搞提拔,我听人说你跟何副县长的关系不错,想着你给打声招呼,你放心,里面用到什么人情,你尽管招呼,我跟你姑姑这两年也有点积蓄。”
他嘴上说的谦虚,可是脸上笑意满满。
儿子对他来说还是骄傲,年纪轻轻就做到了股级干部!
他儿子是有资格傲气的!
不过他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他辛辛苦苦把儿子培养上去了,如今遇到门槛,居然要求到李兆坤这狗东西的龟儿子身上,现在还要受这龟儿子挤兑。
“老表比我还小一岁吧,这么年轻就做了股级干部,真是了不起。”李和心里却是不屑,搞半天才是个股级干部,这哪里来的傲气啊!
股级严格说不算行政级别,但是在津贴上单列一级,比科员高,也算前途有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