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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着喝着,不觉已经到深夜,何芳突然道,“今年没法给我爹上坟了。”
何芳爹肺病过世的时候她也才10岁,她下面还有一个弟弟。
爹死后,邻里都为何芳家捏把汗,没了男劳动力,这日子哪里是好过的。
家里有两个孩子,还能成人吗?何芳却很用功,懂事。
爹给她留下来了好多书,唐诗宋词,《论语》、《水浒》,《三国演义》、《红楼梦》,还有一本厚厚的《字典》。
何芳从小脾气见硬,一点都是不肯吃亏的。
很多人咬牙切齿的说,何芳这孩子小小年纪鬼精要命,可别累着心眼儿长不高。
何芳突然又站起来,崩直身子,把李和拉到跟前,用手比划到李和额头,“你看我也不比你矮多少吧,咦,你又长高了,我记得我以前到你眉毛的。”
“12点钟一过我就又长了一岁,21岁了,你也28了。”李和跟门上的划痕比对了下,意外惊喜发现真是长高了,“没长多少。”
上辈子自己也就在175停止了,这辈子伙食不差,变成了176,这是没有想到的。
何芳个子也不矮,有168了,难得的大高个,很瘦,但显得非常高挑。
何芳八两白酒下去,依然跟没事人似得,拍拍脸,笑着道,“我是不会再长了,你再长也困难了,虽然老话说23猛一窜,但你腿肚子这么厚难长个了。”
李和笑了笑,看了下时间,“我是喝不下了,你也赶紧休息吧。”
“怂玩意,就这么点酒量,还跟我比划。”何芳去了厨房把灶间的火熄了,又把锅里的热水放进保暖瓶,进堂屋拿出洗脸盆,对李和道:“你自己先泡个脚。”
“我自己整,你赶紧去卧室睡觉吧,明天睡到自然醒。”李和把水倒进盆里,试了下水温,脚放进去舒服极了。
“过年就有过年样子,哪能睡懒觉,现在是凌晨一点,准许六点半起来。”何芳说完,就不再搭理李和,径直回卧室泡脚睡觉了。
李和关好堂屋门,躺在床上酒醒了,怎么也睡不着了。
张婉婷已经离开有二十多天了,雪还在铺天盖地的砸,给李和砸明白了,也给冻明白了,眼泪好象雨一样流了一夜,分不出淌在脸上的是水还是泪,有人说男人为女人流泪值得,但是理智告诉李和:不能!不能再这样,都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他以为会很轻松,很洒脱的把她给忘了,重新过着平静的生活,可是没有想到,也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忘记一个人是这样难的一件事。
无论是一个人在家,还是走在喧闹的大街上,都觉得生活中身边缺少些什么,无论是什么样的场景,都会想起曾经和他的点点滴滴。
眼前是明亮的,而他的心却是在黑暗中前行,找不到方向——这就是思念!
以往的思念是有期的,两天,或是一周,就会相见,而如今,却是三年。
真的不想去想她,李和真的希望自己得了失忆症,把以前的一切一切全都忘记,成为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想活得轻松一些,太过压抑了,压抑得他要喘息不过。
李和这一夜迷迷糊糊躺下,堂屋门就彭彭砸响了,“大懒虫,赶紧起来了,要点香迎灶神。”
李和窸窸窣窣套好衣服,开了灯,刺眼都要睁不开,“我说大妹子,才几点,你就来折腾我。”
“你个懒驴子,都快七点了,你还墨迹呢。”何芳把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又撕了几颗大葱,“赶紧去刷牙洗脸。”
年年都是一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把大年初一烘托得喜气洋洋。
昨夜的鞭炮几乎响了一夜。
说起来也真是无聊,过年不放鞭炮像少了点什么。
何芳是个讲究规矩的人,饺子刚上桌,就风风火火的把的把鞭炮放了,然后手上拿着一刀纸和一盒火柴进了屋里。
新年的第一天,要给天上地下的各路神仙烧纸焚香,祈求一年四季平平安安。
何芳一直从大门外烧到屋里。
蹲在财神爷的牌位前嗤嗤地划着火柴,斜着眼睛盯着李和嘟囔:只知撅腚睡,这么大了什么也不知道干!
李和刚洗好脸,气都没有喘匀,何芳就催着李和赶紧给各路神仙上香。
李和只得无奈听她唠叨,上了香。
等几盘炒菜端上来,李和对何芳叨叨充耳不闻,只顾低头吞咽。
正吃着,突然就嘎嘣咬到了铁一样坚硬的东西,牙一下酸透了。
李和赶紧“噗”地一下吐出来,就见馅里隐隐约约是一枚硬币。
李和恍然醒悟过来,这是何芳包进去的。
李和一阵气恼,牙差点杠没了,冲着何芳着恼道,“我牙差点没了,能不能提前知会下。包什么不好,包上硬币多脏,真恶心。”
何芳听到李和的话,忙问,“那硬币你吃到了吗?太好了,今年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早饭一般都是包水饺,这时几乎家家都会在水饺里包上一分、二分、五分的硬币,有的也会变点花样,除了硬币,还会包上花生、糖块什么的。
其实这寓意大同小异,都是新年祈福的意思。吃到钱,就意味着这一年里财源滚滚发大财,吃到花生就会心想事成,吃到糖的则是生活越过越甜蜜。
虽然这习俗并非如想象的那般灵验,但新年第一天吃到硬币总是一个好兆头。
李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觉得生气生的莫名其妙,“唉,希望今年有个好运气不,谢谢了。”
今天是大年初一。按照风俗,今天晚辈要给家里的长辈们拜年。
可是两人都是外来户,只认识苏明一家,也根本没地方去。
吃完早饭,何芳问,“要不我们去看庙会吗?”
“地坛逛庙会?”
何芳道麻溜的收拾好厨房,“那就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