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禁锢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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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楼房和庭院现在已经空空如也。

拜伦维斯再也没有办法重现以往的辉煌光景了。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是追求学识与智慧的最佳地点，既有着在学院辉煌时期留下来的大量资料和书籍，也有着一些在亚楠，或者在其它地方都无法获得的实验工具。

但是这里已经没有学生了，也没有老师，但出乎意料的是，在这空旷的大厅之中，却仍然有着一丝丝的生人气息。

一盏普通的提灯就放在楼梯的拐角上，而在它的边上，则坐着一个纤细的人影，白色的治愈教会衣装似乎是经过了洗涤，上面并没有什么污迹。

那女子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掌支着自己的下巴，或许是因为劳累，或者其它的什么原因，她的面色有些苍白，这个有着精致长相的女人就坐在那儿，她的右脚轻而有节奏地踢在阶梯的旁边的栏杆上，发出了微小的声响。

这大厅之中的各种陈设实在是有些诡异，那些被装在巨大玻璃罐中的眼球，以及被密封在各种怪异器皿里、用药水浸泡着的各种器官以及那昏暗的光线，都让这个充满了学术氛围的大厅显得无比压抑。

而那坐在楼梯之上的女子，则更是加重了这种特殊的氛围，她的样貌无比精致，脸上始终带着一种非常奇特的笑容，而她的左臂则是缺失的，那衣物就这么垂在身边。

她闭上了眼睛，轻轻地哼唱着什么，曲调有些怪异，但却又不是胡乱的哼唱，而是一段完整的旋律。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她停了下来，扭头看向了身后。

同样是白色的长袍，但这另外一人所穿的衣物的样式却要比治愈教会的白色制服简约不少，袖子也要更加地宽松，而最为特殊的，则是此人的帽子。

那是一个将人的眼睛完全遮住的黑色罩帽，似乎是在告诉别人，戴这帽子的人一定都是瞎子，然而现在这人走过来，却精准地避开了所有的障碍和地上的杂物，并且平稳地顺着阶梯缓步走下。

“老师。”

女子站起身来，脸上的神情前所未有地温和，就连那有些奇怪的笑意此时也收敛了，其中更是多了一股欣喜的意味。

“尤瑟娜尔……你还在这里？”

那戴着遮掩罩帽的同样也是一位女性，只不过听声音，她的年龄要比尤瑟娜尔大上不少，只不过从她的脸上并没有办法看出这一点。

比起尤瑟娜尔的喜悦，那被她称为老师的学者的语气之中则满是叹息，她走到了尤瑟娜尔的身边，伸手将鞠躬行礼的她扶了起来。

“由莉亚老师，您随我一起离开吧。”，尤瑟娜尔的手指轻轻地夹着女学者的袖子，眼睛之中满是渴求，她就像一个正在向长辈发出请求的孩子那样，用一种恰到好处的力度扯着由莉亚的袖子。

由莉亚，这位来自圣诗班的女学者“打量”着自己的学生，过了一会儿，她将左手搭在了尤瑟娜尔的右肩上，而右手则将尤瑟娜尔那自然垂下的左袖捏在了手中。

学者上前一步，将自己那年轻的女学生搂在了怀里，由莉亚甚至已经无法计算自己在这座封闭的建筑之中所耽搁的时间了，她的生命与时间仿佛遭到了某种奇特的力量的禁锢，甚至于思维也变得迟缓了起来。

清醒的时间开始减少，由莉亚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穿过禁忌森林的时候被兽疫或者某种不知名的疾病所侵蚀了，但是伴随着她对这栋拜伦维斯建筑的探究，她逐渐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她的内在之眼告诉她，有某种东西将此处笼罩了起来，那力量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她，又或者影响着这附近的所有活物，那力量使得这湖畔的一切都固定在了一个永恒的时间段内。

那个来自治愈教会曾经的创始者——劳伦斯的命令让她永远地与这股奇怪的力量捆在了一起，由莉亚很清楚，那些注入自己身体内的血液并没有办法让她成为不朽的存在，哪怕他们冠以这些血液以“神”的前缀，哪怕它们真的来自于神明，也没有办法使她与时间相抗衡。

但是，她的确没有变得衰老。

尤瑟娜尔，她还记得自己这个学生的名字，由莉亚记得，当自己离开圣诗班，离开亚楠，来到拜伦维斯的时候，她还应该只是一个稚嫩的女孩，但是现在，却也已经成了一位与自己相近的学者了。

“就此打住吧，孩子……我已经无法离开这里了。”，由莉亚轻抚着女孩的背脊：“虽然不清楚你为何不受这里的影响，但这或许也只是一时的事情，早些离开吧。”

由莉亚——这位最后的学者说着违心的话，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这里待了多久。

在过去的那些时间里，她不需要吃喝，不需要休息，没有衰老没有死亡和伤痛……但同时，也没有任何一个能与她交流的人。

外面的露台是她绝对不可以踏足的地方，对命令的忠诚，对自身原则的遵循使得她从未靠近那大门半步，哪怕她知道，只要自己打开那扇通往露台的大门，便有机会弄清楚这一切的所在，然而她的直觉，她的内在之眼却又告诉她，一旦她做出这样的事情，又会引发某种更为糟糕的剧变。

尤瑟娜尔的到来让她感到欣喜，但同时也感到有些惊惶，尤瑟娜尔缺失的手臂让她揪心，她不想放任自己的学生回到危险的境地里，但也不愿意让她也陷入拜伦维斯的死循环之中。

“老师，我不会走的。”

尤瑟娜尔轻笑着，她拥抱着自己的老师，右手感受着圣诗班学者背后那冰凉的披风：“会有人来这里的……或许他已经到了。”

“谁？”

由莉亚诧异地问道，话音未落，远处却传来了一阵奇怪而尖锐的嘶鸣，随后便是一连串爆炸的声响。

“那是荧灯花的声音，它在攻击什么？”，由莉亚松开了尤瑟娜尔，脸上露出了忧虑的神情。

出乎她的意料，尤瑟娜尔此时的脸上却充满了笑容，她牵着自己的老师，轻声说道：“哈，他来了……比我想象的要快多了。”

说罢，尤瑟娜尔便伸手拾起了一旁的提灯，将它挂在了自己的腰间，而后又抓住了另一侧的螺纹手杖，踏着轻快的步伐朝着楼梯之下走去。

“等等！”，由莉亚甚至还没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听着那越来越近的爆炸声，也无法继续待在原地，她一把抓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武器，追着自己学生的身影快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