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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一片死寂。
在短暂的火力压制后,转轮机枪便停滞了下来,那个提着转轮机枪的猎人冷眼盯着张凉藏身的短墙,见对方不愿意出来,他便将手探向了腰后,取出了一个燃烧瓶。
但就在这燃烧瓶还在空中的时候,张凉却突然从那短墙后跳了出来,直截了当地举起了双手。
那提着转轮机枪的猎人被他这样的举动吓了一跳,枪口当即就转了过来,但是张凉那投降般的动作却让他没有直接展开射击。
见对方没有攻击自己,张凉长出了一口气,他伸出空着的左手,将脖子上的锯肉刀猎人徽章摘了下来,朝着那猎人晃动了一下。
他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完全是因为对方的装束与手中的武器。
对方身上的焦黑猎人披风显然是夺来的,也就是说这人根本就不是治愈教会指派来清理旧亚楠的猎人,而他手中的转轮机枪就更说明了他的身份。
除了火药桶猎人工场里的那些家伙,恐怕也不会有多少人将这些用城防机枪改造而来的重型枪械拎在手中了。
张凉这样明显的示好举动让那猎人有些吃惊,却见这人犹豫了两秒,随后便朝着张凉走了过来。
对方的臂力着实有些惊人,那转轮机枪经过改造后虽然可以人为携带,但重量仍然不轻,而这样的枪械在那火药桶猎人的手中看上去却和普通的枪械没什么区别。
“哗啦。”
猎人伸手将张凉手中的锯肉刀猎人徽章拿走,仔细地看了两眼后,又将徽章交还给了张凉。
他手中的转轮机枪已然垂了下来,见状,张凉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接过猎人徽章重新挂在了胸口。
同时,他也看见了那个挂在对方胸口的徽章。
就和老猎人酋拉的徽章一样,非常简单而朴实的火药桶形状,而眼前这人的脸上都是黑灰,下半张脸则被面罩所遮盖,看不清样貌。
“你从哪儿来的?”
火药桶猎人问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出乎意料的年龄并不大。
看着这个猎人的装束,张凉突然想起了老猎人酋拉对于自己的猎人同伴们的描述,而他的描述与自己在卡尔的梦境中看到的画面是一致的。
包括酋拉在内,一共三名火药桶工场猎人,除了酋拉本人使用那造型较为奇特的武器之外,另外的两人所使用的猎杀武器则均是锯齿长矛。
眼前这人应该是那三人中最年轻的一个,而恰好,也正是酋拉所说的那个下落不明的外乡猎人同伴。
不过他的形象还是和梦境中出现时有所不同,不仅仅是脸上的污垢和身上抢夺来的防火披风,同时还有背上绑缚着的一把武器。
那是一把闪烁着银色光芒的金属锤,有着堪比自己螺纹手杖的长度,锤头约莫两个拳头大,而最为奇特的,便是那锤头上居然还有着一些看上去无比精巧的机括,似乎是一个微型的火炉,里面甚至还有残留的火星。
显然又是火药桶工场捣鼓出来的某种黑科技……不过看这个样子,或许是他从什么地方缴获过来的?
“我被困了这里……从外地来。”
张凉小心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与眼神,他注意到,当自己提到“外地”两个字的时候,眼前这猎人的眼神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他扯了扯身上的衣服,道:“这是从别处夺来的,原本的衣服挡不住火。”
那年轻猎人点了点头,他显然已经对张凉放下了警惕之心,那些来到这里进行清扫的猎人们根本不会使用螺纹手杖这种带有一定“风度”和“宽恕”意味的武器,毕竟其他一些武器在猎杀方面会更加直接。
最重要的是,被治愈教会指派来的猎人们往往不会从属于任何一个猎人工场,他们只服务于教会。
张凉试探性地问道:“你在这里是为了?”
“疏散。”
猎人叹了口气:“这里有着很多人,大都是正常人,之前的清扫还没有波及到这里……但这一次不行了。”
年轻的猎人一边走一边对着张凉解释情况:“我们人手有限,虽然能够凭借城防机枪震慑那些人,但却也必须要想办法将这边的居民带过去。”
说到这里,张凉注意到他那提着转轮机枪的手臂抖了一下,他这才注意到,这猎人的袖子似乎已经被鲜血浸透了,显然受伤已经有一阵子了。
张凉没有什么可以犹豫的,顺手取出了三支采血瓶,递给了对方。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大方,或许是因为火药桶工场猎人的那种直性子让他本能地产生了好感?
那年轻猎人有些惊讶,但他并没有迟疑,而是直接将采血瓶接了过来,两瓶收好,第三瓶直接扎在了手臂上。
猎人那一直有些紧绷的面部肌肉登时便舒缓了不少,显然这伤痛虽然不致命,但折磨他也有一定时间了。
这样的一个馈赠显然博得了对方的信任,猎人简短地表示了自己的感谢,随后他指了指数十米外一间房屋:“那里有三十多个人。”
“你集结起来的居民?”
“对。”
火药桶猎人的声音中带着一股疲惫:“我们将居民安置在城防高塔下的建筑里,那里还算安全,屠夫们还下不去……只是现在,能够找到的人越来越少了。”
听了这话,张凉无声地苦笑了一下。
旧亚楠中的事情已经基本连上了,那个城防高塔下的大厅中已经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了,而且人数也并不多,那最多不过三十的人数比起这旧亚楠中的居民来说根本就是少得可怜,甚至于比起可能获救的幸存者们来说也一样顶不上数。
结合那只被悬挂起来的渴血野兽的尸体,一个可怕的结论在张凉的脑海中生成。
或许某一日,其中一个幸存者体内的疫病终于爆发,这使得他变成了一只可怕的渴血野兽,这只野兽杀死了绝大多数的幸存居民,但最终还是被制服。
只不过从那之后,残存下来的人们也终究难逃兽化的命运,他们或许还保持着某种本能,但那本能能够支撑的也只是让他们自发地在大厅中聚集起来而已了。
张凉自然是没有办法将这些事情告诉对方的,毕竟那已成定局,而且对于当下的他来说,这种话语不仅荒诞而且还会带去绝望。
一股血腥气迎面而来,两人的脚步登时顿住,随后那年轻猎人便如同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撒开腿就朝着那建筑的方向跑去。
张凉紧随其后,不过几秒,两人便已经来到了那房屋的外面。
房屋之中正有惨叫和哭嚎声传来,而一具男性尸体倒在门口,他的胸口被活生生地豁开,鲜血从尸体上流下,在阶梯上画出了一条刺眼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