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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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分,林芳洲来到县衙。

那县令有些意外。他给林芳洲出难题,也只是想教训他,从不指望他真的能想到办法,更想不到,他这么快就想出“妙计”了……

县令正襟危坐,问道:“这次,你不会是想糊个大象吧?”

“不是。太爷请放心,我这次的方法保管能用!”

“哦?说来听听。”

“太爷……”林芳洲抚了抚肚皮,嘿嘿嘿地笑。

县令联想到自己被压那一幕,顿觉这小子的笑容怎么看怎么猥琐。

罢了,为了黎民百姓,他且忍一忍吧!县令于是和颜悦色地问:“到底是什么?”

“太爷,我还没吃饭呢……”

县令有点怀疑,林芳洲真正的目的只是来蹭个饭。但是为了黎民百姓……忍了!

于是县令让人布好饭菜,两人入席,边吃边聊。林芳洲好几日不曾饱餐,见到满桌吃的,便仿佛采花贼见到美娇娘,很不顾形象。那县令是读书人出身,见他这样吃相,嫌弃得直翻白眼。

林芳洲一边吃一边说:“太爷,你听说过蒙汗药吗?小小的一撮,便能把一个大汉麻翻,这蒙汗药,对狗,猫,猪,狼,都起作用。我想,对那老虎,应该也有效果。”

“本官只当你有什么高见,原来是这些陈词滥调。蒙汗药我听过,也知它功效,自然早就想过这个方法。但是这方法说得轻巧,做起来却难。那山上范围太大,搜索困难,先不提我们能不能麻翻它,就算真的能,我们怎么找到它呢?蒙汗药的效用有时限,若是好不容易将它麻翻,却不能及时找到,等那老虎药劲过了醒过来,这岂不是白忙一场?且这样一来,它学聪明了,以后怕是不会再上当,此其一。其二,放诱饵,搜老虎,这都需要很多人力。让这些人漫山去找,万一和老虎狭路相逢,岂不是又要搭进去人命?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这样冒险。”

“太爷,我又没说直接去放诱饵。”

“你待怎样?”

“笼子。”

“呵呵,”县令笑得很不以为然,“你当那老虎傻吗,自己走进笼子里?就算真能行得通,还是那句话,谁去放笼子?”

“太爷你想左了,我没说用笼子捉老虎。我的意思是,这笼子,正好是用来保护人的。老虎若是关进笼子里,它自然是出不来的;反过来,把人关进笼子里,老虎也进不去啊。”

县令也是聪明人,听到此话,便如醍醐灌顶一般,突然想了个通透。他摸着下巴,赞叹道:“高,实在是高。”

林芳洲左手鸡腿右手猪蹄,赞叹道:“香,实在是香。”

县令突然眸光一转,满面狐疑地看着林芳洲,问:“这方法,是你自己想的?”

林芳洲也怕他起疑,早就想好说辞:“不是。”

“我料也不是。是谁想的?”

“回太爷,我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老头儿,穿一身道袍,花白的胡子,腰里别个大酒葫芦……是他教给我的。”

“如此世外高人,怎会让你遇上。”县令有些不服。

林芳洲心想,娘希匹的你以为我愿意遇上?

吃饱了,林芳洲把桌上剩下的东西都要打包走,县令就从来没见过这么穷酸的。

然后林芳洲问县令,“太爷,等真的抓到老虎,那个赏金,还作数吗?”

“自然作数,一文也不会少你的。”

“嘿嘿嘿……太爷……”

“你要做什么?离我远点……”

“太爷啊,我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家里一粒米都没有,你看,能不能,嗯,让我先预支点赏金花花?”

县令没想到世上真有这样臭不要脸的人,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先伸手要钱。他沉下脸说道,“这不合规矩。”

“那好吧。等抓到老虎,小人我怕是已经饿成一副皮影了。太爷,您到时候把老虎烧给我罢!太爷不要想念我,逢年过节我也回来看望你的!”

县令的眉毛重重地抖了一下。终究,他拿此等无赖没有办法,只好说道:“抓到老虎之前,你可以每天来县衙吃饭。”

“好嘞!谢太爷!!!”

得到了太爷的承诺,林芳洲很高兴,提着那一堆剩饭,兴高采烈地跑了。

留下县令一人,对着那盆光碗净的餐桌,自言自语道:“本官,好像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

林芳洲提着一堆吃食回来,那小元宝到今天终于吃了一顿饱饭。林芳洲发现,他不管多饿,吃东西总是慢条斯理的,看起来竟然有点好看。

林芳洲问他:“我说,你今年多大了?”

“十岁。”

“看起来不像。隔壁陈小三今年才八岁半,和你个子差不多。”

“我自幼便身体虚弱。”

“你们富贵人,就是矫情。”

小元宝埋头吃东西,对于她的挖苦,也不辩解。

……

县令召集全城的铁匠,向他们定制了一批铁笼子。那铁笼子与一般的笼子有些不同:门朝里开,里面横着根木梁,人站在里面,可以抬着笼子行走;笼子外有些钩子,方便挂东西。

铁匠们用一天时间,便赶制出十个这样的铁笼子。第二天早上,县令招募的二十个胆大的好汉也都到齐,两人一组,抬着笼子,背着干粮火种等物,笼子外挂着用蒙汗药泡过的新鲜猪肉,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出城进山了。

林芳洲身为此次打虎行动的策划人之一,有幸混进了官方送行队伍,露了回脸。他长得风流俊俏,待在一堆糙汉中间,仿佛一块磁石,吸引着大姑娘小媳妇的目光。

县令更讨厌她了。

仪式结束时,县令拒绝了林芳洲公款聚餐的无理要求,林芳洲只好回了家。到家时她看见小元宝正扒着窗户向外看。

林芳洲奇怪道:“你在看什么?”

“打架。”

“谁在打架?”林芳洲好奇,也凑上来,一把将小元宝拎到一边,十分地霸道。然后她趴在那个位置上,“我看看。”

刚看一眼,林芳洲气得鼻子都歪了,“原来是猫和鸟打架,这有什么好看的?!”

是没什么好看的,可是小孩无聊嘛……闲得都快长毛了,又不能出门。

小元宝问林芳洲:“那是什么鸟?”

“好像是猫头鹰。”

“猫头鹰不是会飞么?”

“对啊,它怎么不飞?”林芳洲有点奇怪,再仔细一看,见那猫头鹰蹲在地上,翅膀耷拉着,看起来有点孱弱。那狸花大猫正一步一步地缓缓靠近。

林芳洲说道:“它受伤了。”说完转念一想,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怎能便宜那野猫?

于是她跑出去,拾起一个小石子,打向那狸花猫,一边说道:“呔!你也是猫,它也是猫,大家都是兄弟,你怎么能欺负它?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小元宝在里面听得眉毛直跳。

野猫被赶跑了,林芳洲过去把猫头鹰按住,塞进一个破鸟笼里。那猫头鹰翅膀上流着血,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脑子发蒙,它竟然没有挣扎。

她提着鸟笼走进来,边走边说,“这几天不缺粮食,先将就养着,等养肥了再拔了毛烤来吃。”

小元宝的嘴角抽了抽,终于是什么也没说。

林芳洲把鸟笼放下,回想起方才小元宝看猫鸟打架时那种兴趣与投入……她问他:“你是不是很无聊?特别想出去?”

“嗯。”

“再等等吧,我想到一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

“过几天再说,先等他们打到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