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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江堤,又驾车沿着这段约十公里的江堤大道走了个来回,情况都是如此,靠近环城东路的地段,还有一处塌陷,听卫兰毫无心机的语气,城防江堤是豆腐渣工程的事实,新芜市民大多是知道的,也难怪,江堤大道摆在这里,能瞒过天下人的眼睛?承包城防江堤工程的龙华建工的老总龚自立与常务副市长罗归源之间的“亲密关系”,在新芜随便拉一个人,多半也是知道的,但是只怕很少人知道修这江堤用极差的水泥不算,江堤里设计里的大小钢筋却大量的给空心的芦苇代替。
九八年夏天小江流域一共形成八次洪峰,这里连第一次都没有抵挡住。
整个上午就在这二十多里长的江堤大道上,停停看看,直到临近中午时许瑞平开车到新芜后打来电话联系,张恪才收起“玩兴”回去。
卫兰心机单纯,能赖在车里则赖在车里,不愿与张恪多接触;翟丹青倒是看出些异常,张恪似乎对她们的兴趣并不大,让她准备的一些托词都没有机会说出口,只是在他身上找不到十七八岁少年的稚气,太多的老成圆滑,才容易让人生出戒心;再说这堤外的江水,夕阳下还有些看头,这大热天的,来来回回小半天的,都出了好几身汗,再好的兴致也没有了,赶着宾馆里有几件事找她,她又怀疑张恪这么拖着是不是想她先回去,又不能将卫兰一起带回去,还真有些不放心。好不容易等到张恪想动身回去,她又接了个电话,有人跟她通风报信说有一个她跟卫兰不希望看到的人在宾馆里,她又不想这时候回去了。
“你到新芜来,一定要尝尝新芜的龙虾跟田螺,我带你们去个地方包你们满意……”
“翟姐刚才不是一直焦急着回去?”张恪奇怪翟丹青接了个电话就转变态度了,“龙虾跟田螺,等下回吧,有人到宾馆找我。”
张恪这么说,翟丹青找不到借口,只得与卫兰随车回去。
张恪一路与许瑞平通电话,指点他怎么开车到市政府招待宾馆跟他汇合,两车时间掐得很准,恰巧在市政府招待宾馆前碰头。
将车停进宾馆北角的停车场,许瑞平看着姿色出众的卫兰、翟丹青一左一右从张恪车后座钻出来,等张恪从车后座钻出来,开玩笑说:“恪少真是到哪里都不甘寂寞的。”
“恪少”这个称谓,纨绔气更重一些,翟丹青听许瑞平这么说话,轻轻的咂了咂嘴,与卫兰只会加重对张恪是个纨绔子弟的印象。
“还以为你下午才能到呢,我都不晓得我爸中午会不会回来吃饭。”新芜与海州之间的高速公路要等到零三年才建成通车,许瑞平驾车过来,要从惠山转,然后走国道,总要七八个小时才能到,看来许瑞平起了大早。张恪伸过手来拍拍许瑞平的肩膀,让他一起往他住的那栋楼走去,看着翟丹青与卫兰往前楼走过去,说道,“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吃饭?”
“卫兰还没有回家呢,我还有些事,改天吧……”翟丹青说道。
“哦,服务台后面贴的是去年七月份的值班表?”张恪撇了撇嘴,也不管翟丹青给戳破谎言的脸色是不是难看,与许瑞平、傅俊就要往回走。
“卫兰……”
迎面走来一个青年,挥手朝卫兰的背影招呼。
张恪回头看了一眼,卫兰装作没看见,加紧脚步往前走,原来还有一个令她讨厌的家伙在这里候她。
“卫兰,卫兰……你又故意装听不见了,翟姐!”
那青年的声音几乎要把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唤过来。
“罗文,你叫我?”卫兰万般无奈的转过头来,粉嫩的小脸阴沉得要滴出水来。翟丹青转过脸,也是一脸的尴尬。
张恪哂然一笑,往边上让了让,给那青年过去,没想到那青年走到跟前就停了下来,还笑着伸出手:“你就是张副市长的儿子张恪吧,我叫罗文,我爸爸是副市长罗归源。”
张恪看了看罗文伸出的手,又看了看罗文的脸,二十三四岁左右,想必已经从其他服务员那里知道是自己带卫兰出去的,心里明明不爽,却装出笑脸,很难为他。张恪眉头挑了挑,伸出手,却不是去跟罗文握手,而是朝卫兰挥了挥:“卫兰,你快去拿东西,别磨蹭了;我肚子都饿瘪了,等着你过来一起吃饭呢。”接着眼睛又视若无物的扫过罗文,与许瑞平、傅俊往他住的那栋楼走去。
张恪的目中无人与嚣张,即使像翟丹青这种见惯纨绔子弟的女人也叹为观止。高干子弟嚣张也罢、狂妄也罢,多半是针对弱势群体的,对于普通人他们会有高高在上的心理优势,但是纨绔子弟之间,多半还能保持彬彬有礼的姿态,即使有所不合,多半也不会一见面就削人面子的。
罗文想想自己在新芜够嚣张了,没想到过来一个比他还嚣张的,一时没反应过来,站在那里有些发愣。
比起在翟丹青面前就敢摸自己大腿的罗文,卫兰觉得张恪还不是那么讨厌,虽然两个人都让她不喜欢,但是必须选一个的话,她只能选择张恪。听张恪这么说,她站在那里权衡了一下,就说道:“东西我不拿了,我跟你一起走……”也不敢看罗文,朝张恪追过去。
张恪嘴角浮出一丝浅笑,停下来等卫兰,他喜欢看女孩子穿牛仔裤的样子,特别像卫兰这种有着修长浑圆大腿的女孩子,将牛仔裤绷得紧紧的,有着异性的性感,他肆无忌惮的这样看了几眼,甚至还侧过头来看卫兰给牛仔裤包紧的臀部,才回头问翟丹青:“翟姐你呢,也一起吃中饭?”
翟丹青见罗文脸色很差,怕他当场发作,心里大喊倒霉,勉强笑了笑,说道:“我中午还有事情,就不了……”
张恪也不去管翟丹青,想去拉卫兰的手,给她巧妙的让开,也便算了,走进楼里,才将卫兰支开:“新芜的龙虾与田螺很出名的,翟姐还不是要介绍一家店?你帮我打电话问一下,那家店能不能送外卖,钱不是问题。”
卫兰心里有着刚脱狼窝又入虎口的忐忑,翟丹青没有跟过来帮她应付,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就跑到服务台后面打电话去了。
进了房间,许瑞平奇怪的问:“怎么跑到新芜争风吃醋来了,你不怕给唐婧知道发飚?”
“那就不要让她知道就得了,”张恪笑了笑,要在尽快新芜市区选一处合适的住宅,她妈中午不会回宾馆,对傅俊说,“早上让你收着的报纸,你给老许看看。”
许瑞平看过那篇报道新芜城防江堤的长篇通讯,笑着说:“三十万新芜市民的生命长堤,好标题,呵呵,官样文章,能打个八折就算完美了。”
“不,问题比你想像中严重多了,”张恪严肃的说道,“我上午就跟傅俊去看过了,不需要专业的知识,就能看出城防江堤中存在严重的质量问题……标准的豆腐渣工程,江堤上有些硬化路面,甚至用手都能掰碎……”
“看照片像水泥路面,”许瑞平有些难以置信的问,拿起报纸又仔细看了看照片,报道将一些财务数据也列出来,“造价倒是不低,你确定那是水泥路面?”
“硬度甚至比不上三合土,这还只是看得到的部分,看不到江堤内部藏着什么?”
“外面那个罗文是副市长罗归源的儿子?”许瑞平刚才有些恍然,不确定罗文在说什么,“你故意找他的麻烦。”
“是的,”张恪点点头,“新芜的情况比想像中复杂,城防江堤存在的问题,即使普通市民都在大肆的谈论,为何整个新芜市里却充耳不闻?市政府在江堤建成才半年,就又同意拔款重修江堤大道,重修后的江堤大道依旧问题重重。我看新芜市存在派系倾轧那是肯定的,但是在某些官员很可能涉及严重的经济问题时,又一致的采取官官相护的态度,相互包庇、装聋作哑,这是为什么?我们这时候公正无私的将这问题捅出来,会有什么结果?很可能是站到大部分新芜官员的对立面去,我老子还要在这个官场混下去,得罪这个体系里的绝大多数人可不行。这件事能不能袖手不管?我说服不了自己,有些事情无能为力,但总不能视而不见。左右权衡,我要让整件事看起来像内部矛盾,只是争风吃醋而已:罗文得罪了我,我就要整他老子。”